武漢市漢南一中 張大勇

異形詞與高考

異形詞可謂高考的常客，在高考語文試卷中已六度現身。1987年全國高考語文試卷第2題，要求“選出字形、字音全對的一組”， B項中“盤跚”就是一個異形詞，也作“蹣跚”。1995年高考試卷第1題，C項中的“皈依”也作“歸依”。1999年高考試卷第1題，C項中的“攀緣”也作“攀援”，D 項中的“弘揚”也作“宏揚”。2002年高考試卷第2題，A項中的“流連忘返”也作“留連忘返”。2003年高考試卷第2題，A項中的“可望而不可即”也作“可望而不可及”。2004年高考試卷全國卷甲卷第2題，C項中的“毛骨聳然”也可作“毛骨悚然”，D 項中的“天隨人愿”也可作“天遂人愿”；乙卷第2題，A項中的“班配”也可作“般配”。

所謂異形詞，是指一個詞有兩種或兩種以上的寫法，而這些寫法均被視為正確。

高考命題者所以垂青異形詞，無非是考生對常規詞語的復習比較到位，一般的詞語考查法很難將考生區分開來，而異形詞考查則容易將考生拉開檔次。至于其中緣由，可以歸為如下幾條：其一，由于字形復習時師生的注意力主要放在漢字的規范化上，對錯別字分外關注，而對身份特殊的異形詞則注意不夠，異形詞的復習易成盲點。其二，到目前為止，國家對異形詞的整理還停留在初級階段，故而即使師生注意到異形詞，因為手頭權威的、系統的異形詞資料匱乏，復習時只能顧及常見的異形詞，數量有限，相對于異形詞龐大的、不確定的數目，難免掛一漏萬。其三，考生易受定勢干擾。考生習慣于一詞一形，當一個詞語以一種非常規寫法呈現時，考生的第一反映是往錯別字上靠。而異形詞考查的致命之處在于所考查的異形詞通常以一種較冷僻的寫法出現，如1987年高考試卷出現的是“盤跚”，其通常寫法是“蹣跚”；1999年高考試卷出現的是“攀緣”，其通常寫法是“攀援”。這樣，在緊張的考試環境下，考生極易受定勢影響而誤判。所以有人認為高考異形詞考查是“無所不用其極”。

命題者設想用異形詞增加題目的區分度，這種想法本身對考生就很不公平。可以說，這些年的高考異形詞考查，只是鉆了國家對異形詞搜集整理、規范定型相對滯后的空子。

由于種種原因，目前對異形詞的甄別認定還存在某種程度的混亂。如2004年高考全國卷出現的“毛骨聳然”“天隨人愿”“班配”試卷認定是錯誤寫法，而市售的一些詞典包括一些版次的《現代漢語詞典》則認為它們是異形詞，是正確寫法。正是考慮到這種情況，在2004年高考實際閱卷中，有些省份把含有這些詞語的選項也作為正確選項處理，這樣一個題目就有了不止一個的正確答案，如此一來題目反而沒有了區分度。事后，國家教育部考試中心在《2004年全國高考語文試題分析》中作了這樣的檢討：“命題者似乎還是要盡量避免選用這樣的詞語，畢竟高考試題主要是考查學生運用語言文字的能力，并不承擔語言文字規范的任務。”

異形詞處境尷尬

趙克勁先生在分析異形詞產生的原因時認為，某些詞語“由于時代、地域和習慣的不同，往往寫成多種不同的形式”（《古漢語詞匯概要》）。在相當長的一段時間內，異形詞的存在是合理的。而現在，異形詞面臨越來越尷尬的處境。

首先，漢語規范化是不可阻遏的大趨勢，而異形詞明顯打上了不規范的烙印。“詞有定型”“一詞一形”是漢語規范化的重要目標，而異形詞堅持的是“同詞異形”“一詞數形”，二者格格不入。在文字信息處理方面，“一詞數形”擠占了寶貴的信息空間，降低了了文字處理效率。可以說，異形詞是信息時代的“不合時宜者”。

其次，國家對異形詞的整理缺乏長期規劃，相關工作嚴重滯后。直到2002年3月，教育部、國家語委才發布《第一批異形詞整理表》，時至今日，難見下文。《第一批異形詞整理表》共整理詞語346個，數量有限，而見諸各類詞典的異形詞遠不止此數。異形詞到底有多少，目前還拿不出一個確切的數據。在《第一批異形詞整理表》之外、見諸各類詞典的所謂“異形詞”身份的認定成為當務之急。游離于《第一批異形詞整理表》之外的“異形詞”時常發生“扯皮”現象。如“蠱惑”一詞，商務版《現代漢語詞典》指出也可作“鼓惑”，二者互為異形；而人教版高中語文教材（必修）第四冊所附《容易寫錯的詞語一覽表》則明確標明：“蠱惑”是正確寫法，“鼓惑”則是錯誤寫法。商務印書館和人民教育出版社都是國內一流的出版機構，聽誰的？

另外，《第一批異形詞整理表》對異形詞規范的強制力近乎無。它將異形詞中使用頻率較高、較通行的寫法指定為“推薦詞形”。既然是“推薦”，那么其約束力就極為有限，使用者可以接受，也可以不接受，如不用推薦詞形“角色”，而用沒有推薦的“腳色”也無不可，書寫繁復的現象一點沒減少。《第一批異形詞整理表》的貢獻只是對部分異形詞紛紜的寫法作了認定，除此外并無多大的實際意義。而按漢語規范化的大勢，應盡量變“同詞異形”“一詞數形”為“一詞一形”，讓漢語變得更精粹、更簡潔些。簡言之，將異形詞的“推薦詞形”上升為唯一“法定詞形”，淘汰其他寫法，不失為一個明智的選擇。

作者郵箱： zhangdy69@tom.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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