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奇的雞鳴泉
郭成杰
雞鳴泉是荒遠的，它在宛西山區腹地的一處山坳里；雞鳴泉也是幽謐的，它就那么靜靜地流著；當地最博知的老人也不知它始于何時。在你熱切的詢問下，他只能反復向你講述那世代流傳的美麗傳說：從前這地方沒有泉水。世居此地的人們只好一代又一代地翻山越嶺到山那邊的黑龍泉挑水。但是常常有人失蹤，據說是被潛在泉水中的黑龍吃掉了。于是，有一天，和尚念了許多經，道士畫了許多符，山那邊的村民填石又打樁，黃昏時分終于把噴涌的泉水堵死了。第二天雞打鳴時，山這邊就涌出了這一道甘甜的清泉。從那時到現在，雨天不增，旱天不減，供給著這一方山民們的飲用和灌溉；冬天不涼，夏季不熱，呵護著村姑們洗濯的雙手。
站在泉邊，你會發現，雞鳴泉一如它的名字，是那么的樸實和美麗。它不大，每秒大約一個立方的流量，使它顯得那么文靜，汩汩的氣泡從泉底泛上來，細密而綿長，輕快而活潑，宛如一個剛剛經歷了地下歷險的少女在汩汩滔滔地向你訴說那無盡的新奇。
泉水清澈，泉底的石塊及叢生的碧草清晰極了。草隨著水面的微波而漾動，此起彼落如振起一幅印花的布幕。忽然，一個大大的氣泡翩然飄起，宛如少女的驚喜一叫；這一幅印花的布幕也隨著這笑聲變得伸縮不定起來……有時陽光照射，你會發現泉底變成了一個五彩斑斕的世界：那些沉在泉底的白色物體，或石塊，或瓷片，都在陽光的映照下折射出五彩亮色--半邊是瑩瑩的紫色配著一條燦燦的黃色光緣，半邊是湛湛的藍色配著一條碧碧的綠色光緣，中間卻是白白的底色，黃紫白藍綠，五彩交映，瑩潔如玉……看到你驚訝得象掉了魂兒似的，泉邊洗衣的村姑會忍住笑意，用柔和動聽的鄉音指點你：如果用硬幣投向水面會有更好看的景象哩。你沒有猶豫地掏出一把，第一個被你投出的硬幣一沾水，立刻就泛出了晶瑩剔透的五彩亮光，而后它就帶著這一團黃紫白藍綠，左滑移一次，右滑移一次，仿佛一個擺幅尺余的鐘錘，被一根無形的線提著；又如一個調皮的秋千男孩，悠閑自如地搖擺著滑移下去--墜落的速度始終不變，而色彩的亮度卻隨著深度的增加而愈加燦爛輝煌……于是你把所有的硬幣全撒過去，泉水立刻就被五彩流動的寶石所綴滿--那是怎樣的一個流光溢彩的世界啊……
老人站在泉邊已經很久了。也許受你的感染，這時他抓起一把碎土，興致勃勃地走攏來。盡管你用你驚訝的眼光送去一個大大的“？”，盡管你用你的眼光把責怪他用碎土褻瀆清泉的用意表達得濃濃的。他只是一言不發，直走到泉邊，立定了，一揚手，碎土立刻在水面化成一團渾濁。你脫口而出的責怪不及表達，那一團渾濁已然散失，仔細看時只有如小米似的細微顆粒在清清泉水中垂落如線，垂落如幕，漸成柱狀；柱狀愈來愈長，很快便委落池底，鉆入石縫，沒有了。然而就在此時，就在那片池底，從堆積的碎石縫中和碧草隙間，騰起一陣翠青的“水霧”，蒼茫一團，如炊煙般裊裊地在泉水中浮起來，不斷地翻卷著扭曲著膨脹著變幻著升騰著，似久受拘禁的精靈一旦解放，要舒展筋骨，要歌舞自由，要訴說壓抑，要表達歡快……當你還沒有想好是應當向它表達同情還是祝福時，它卻在將近水面的地方沒有過渡地幻成了乳白色，濃霧一般，遮住了你的視線--當你正想仔細觀察時，“濃霧”已在最先觸及水面的地方無聲地炸開一個圓圓的水花，輻射向四周，迅即消散無形……
怔怔的你沒有了贊嘆。神奇的雞鳴泉分明在嘲笑千古的語言。
注：雞鳴泉在南陽市淅川縣白亭鄉西南約八九里地的一座山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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